苏米去上大学之前,对于集体宿舍生活是颇有些期待的。
几个之前谁也不认识谁的陌生人,马上就要聚在一个屋檐下生活好几年,变成好朋友好姐妹,缘分真是件了不得的事。
所以苏米是第一个去宿舍报道的,还主动去学生超市买了拖把扫帚抹布,在宿舍里搞了一次大扫除。
她想给其他三位室友留个好印象。
而其他三个人一起进宿舍时,看到的是苏米满头大汗灰头土脸地蹲那儿擦地板,还正巧扎头发的皮筋儿断了,头发乱蓬蓬地沾一脸。
站前面的阿策没说话,跟旁边的沫沫也只是意味不明地嗯了一声。
只有最后方的饱妹笑眯眯地探了个大脑袋:“嘿,阿姨,辛苦您啦!”
苏米隐约觉得自己跟这三位室友可能脑回路不太一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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苏米的直觉没有错,这三位室友确实跟她哪儿哪儿都不一样。
阿策是个超级学习狂,每天泡图书馆,从早到晚见不到人;饱妹不是在食堂吃饭就是在去食堂吃饭的路上,不然便是在研究附近哪有有更多好吃的地方;至于沫沫就更厉害了,好像是个网红主播,没有课的时候就在宿舍里画上超惊艳的妆容,拿个布帘将自己的桌子一挡,戴上耳麦向粉丝们直播了。
总而言之,大家各有各的事要忙,好一阵子过去,苏米连话都没怎么跟她们三个说得上。
不是,说好的其乐融融的集体生活呢?苏米有点慌。
现在的年轻人都流行这么独来独往的吗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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过了一阵子,苏米发现自己想错了。
她的室友们并没有独来独往,阿策每天都会陪饱妹去食堂吃饭,饱妹周末会陪沫沫逛街买买买,沫沫会在每门课要交结课论文时找阿策一同泡图书馆。
她们三个甚至还建了个群,每天晚上宿舍熄灯之后,躺在床上疯狂网聊。
哦。苏米恍然大悟。原来,她们只是……不跟我来往。
苏米的心可真是有点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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后来苏米又从住隔壁宿舍的八卦小天后那儿打听到,阿策和饱妹从幼儿园到高中都是一个班的老同学,沫沫和阿策两家是是血缘关系很近的亲戚,饱妹和沫沫两家则从太爷爷辈就是世交。
难怪这三人关系那么近。苏米心想,合着本来就是相亲相爱一家人,我倒是个外来的。
一阵小风刮过,凉飕飕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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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过苏米没有气馁,她想人和人的关系还不都是慢慢培养起来的,既然自己来得晚,那就多做点努力嘛。
比如帮阿策占座,给饱妹带饭,替沫沫排队买限量版新唇彩。
功夫不负有心人,某天晚上,苏米终于被加进了另外三人的夜聊群里。
虽然她们热火朝天聊着各种要靠心领神会才能懂的梗时,苏米还是插不上话,但至少可以窥见这三位日常都在意些什么东西了。
苏米特别高兴。
自己也会是这个集体大家庭的一员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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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好像还是少了点什么。
苏米苦着脸琢磨了很久,直到看到隔壁宿舍一帮人大半夜的还勾肩搭背溜出去喝啤酒吃烧烤,快凌晨了才醉醺醺地滚回来,在楼道里鬼哭狼嚎放肆作妖,被宿管抓住一通痛骂,苏米突然开了窍。
对啊,是朋友就该来点集体活动。
于是苏米兴致勃勃地开始策划起全宿舍一起去唱歌的活动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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KTV包厢里,气氛一度有点尴尬。
大家喜欢的歌风格差太远。
阿策偏爱的老歌又红又专,沫沫只肯点死亡重金属,饱妹倒是什么都能唱,就是唱什么都跑调。
但即便场面如此糟糕,她们三个看起来仍是乐在其中。苏米敏锐地察觉到,那种只有亲密朋友间才有的长久默契自动形成了一道紧密的结界,外人根本插不进来。
被音响效果震得脑门儿疼的苏米端起包厢送的果盘,默默吃掉了里面的每一块。
想要找到突破这道结界的方法,真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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之后一段时间,苏米有些消沉。
除了继续当好宿舍长,负责去开无聊的学院会议、发放清洁检查通知之类的杂务,她没有再怎么做多余的事。
连珍藏许久的崂山白花蛇草水也是自己开了自己喝,不再试图向其他三人卖安利。
反正大家尿不到一壶去。苏米喝了一口崂山白花蛇草水,忧伤地给自己加着戏。
哪怕同处一室,也不是说一定就能成为好朋友好姐妹的。
苏米我注定要成为一个在校园里身影寂寥的独行客,莫得朋友,莫得感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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话虽这么说,在某天突降暴雨,夜聊群里其他三人都在哀嚎自己被雨困在外时,苏米还是起了多管闲事之心。
她将宿舍里的三把伞分别送去了图书馆、食堂和教学楼。
然后又因为这三个人要去的方向和自己不顺路,拒绝了她们一起撑伞的提议,独自冒雨跑回了宿舍。
大雨淋得苏米很不舒服,她拿毛巾胡乱抹了一下,趴在桌上昏沉睡了过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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苏米知道自己发烧了,但眼皮很沉,喉咙也很痛,脑子更是搅成了浆糊,控制不了身体起来自救。
旁边好像有人在说话,苏米也分不清楚说了什么,只觉得吵闹。
再醒来,苏米发现自己躺在校医院的病床上输液,旁边守了个黑眼圈的饱妹。
“你终于醒了。”饱妹看起来很高兴。“昨晚上你吓死我们了。”
三人都回来的晚,在宿舍楼门口碰上了,上楼一开门,看见苏米趴在桌上,脸色红得跟被蒸熟了一样,怎么叫都摇不醒。
被吓到飞起的三人合伙把她扛来了校医院。
这时阿策推门进来,顶着饱妹同款黑眼圈,带来刚从食堂买的热粥小菜。
又过了一会儿,沫沫也来了,因为画着浓厚的烟熏妆,有没有黑眼圈看不出来,苏米只看见她手上拿着一盒新鲜车厘子,学校的穷酸水果店应该没得卖。
这三个女孩,似乎比苏米以为的更在意自己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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之后几天都是这三人轮流来照看苏米。
饱妹负责带饭来,沫沫给削了好多个水果,阿策甚至帮她写了篇实验报告。
而苏米大部分的时间都躺在病床上发呆,望着白茫茫的天花板,内心同样茫然。
她仍未觉得自己已经和三位室友成了真正的朋友。
但至少她们对我的关心还是很真诚的。苏米纠结地想着,又担心又期待。
这算不算未来我会和她们真正成为朋友的开端?
应该。
大概。
或许吧。
END
碎碎念:一位朋友说想看我写校园生活的故事,这引起了我写这个题材的兴趣,然而我忘了自己是一个已经离开校园生活太久的老阿姨了,根本不知道如今的校园生活应该是怎样的啊,于是只能又瞎机掰乱写一气了,哈哈哈,你们随意打我吧,我躺平任嘲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