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朵

阅前提示：这是我第一次尝试写纯对话体的故事，希望能有人喜欢。

亲爱的，我想告诉你一件事。

 

嗯？

 

我决定去死。

 

什么？

 

我说，我决定去死。

 

等等，你这是在和我开玩笑吗？

 

不，我是认真的。

 

***

 

我不明白，你说过自己是不老不死的永生者。

 

是的，当初我告诉你这件事时，你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，自然而然地接受了我，那也是我下定决定和你在一起的重要原因。

 

先不提这个，我现在更想知道你为什么想要去死？你作为这世上唯一一个永生者，明明可以一直活着。

 

我累了，或者说，我倦怠了，没有再继续的理由。

 

你以前活过的那么多年都没有让你这样。

 

过去那些年，是形成现在这个结果的一部分。我生理上没有任何问题，只是精神上觉得时候到了。

 

***

 

我需要更多的解释。

 

具体地说，就是这个世界给不了我继续活下去的理由了。普通人常说人性复杂，世间莫测，但在我活过这么多年后，早发现所谓人性并没有那么复杂，新生的人和死去的人都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，相同的事总是换个壳子又反复发生，一切都在不断地轮回。我在这种乏味的轮回中重复太多次，到头来什么都是一样的，继续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。

 

坦白地说，你说的这些，我无法完全理解。

 

没关系，我也不需要你的完全理解。别误会，不是说你的理解不重要，只是如果强求不来，我也能接受。

 

我明白，我们不一直就是这样相处的么。

 

是的。

 

***

 

可你曾经说，人生对你而言就像一场不会完结的游戏，我以为你是喜欢这个游戏的。

 

再好玩的游戏，玩的次数多了，人都会厌倦的。

 

但如果这个游戏本身是在不断变化的呢？你过去难道就一点儿没有从文明的发展中获得过新鲜感和乐趣吗？

 

有是有，在最初的时候，我从中获得了巨大的乐趣。但是如果你……当然我希望你永远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，如果你彻底摸清了游戏设计的原理，那眼下的新鲜感就会消失，而且消失得很快，远远比不上被那种无聊感折磨时产生的痛苦。

 

未来人类社会说不定会变化得更快，快到你根本无法预计，总会有更多新鲜感，那样的生活你不期待吗？

 

或许我会期待，只是，你没法用未来的药来治现在的病。

 

唉。

 

***

 

抱歉，我不想让你难过，但有些话，我不知道自己说了，是会让你宽慰一点，还是会更难过。

 

你说吧，再深的难过总会有消失的一天，而你想告诉我的话，如果现在不说就来不及了。

 

你是我第一个真心爱上的人，在我发现任何普通人总会被我一眼看透之后，我竟然还能爱上你，这是个奇迹。

 

你是说，哪怕你也是第一眼就看透了我，仍然忍不住爱上了我？

 

没错。

 

我应该为此感到荣幸吗？不，一点儿也不，因为这份爱甚至不足以支撑你继续活下去。

 

爱是很重要的维生之物，非常重要，但是你知道，生活里也有很多别的东西，还有只有身为永生者才能体会到的痛苦……

 

（愤怒地打断）那这份爱还有什么意义。

 

这正是我想告诉你的话，这份爱意义重大，当我察觉自己真正爱上你时，就知道自己会有死去的一日。

 

***

 

什么？难道我才是你决定去死的原因？

 

是，也不是。

 

什么意思？

 

爱上你是让我知道自己还活着的原因，但正是因为意识到自己还活着，才会想到活着的人也有死去这个选择。

 

哈哈，这可真是……（带着哭腔）

 

我有时甚至会想，大概你就是那个中止按钮，在一次又一次轮回里，我必须要找到这个按钮，按下去，这个故事才算是真正完结了。

 

我后悔了，不该让你告诉我这些的。

 

对不起。

 

马上要死掉的人，就不需要对继续活着的人说对不起了。

 

对不起……

 

***

 

我现在冷静下来了，有个新想法。

 

你说。

 

我是个普通人，不是永生者，只能再活几十年，你能陪我至少把这段路走完吗？

 

让我想想……

 

不对，不对，忘了我刚刚说的话吧，我不能这样要求你。因为如果是你反过来对我提要求，要我陪你永远走下去，我也做不到，我不该强求你做连我自己都不能为你做到的事。而且我相信，你其实也已经忍耐到极限了，再继续下去对你而言太过残忍。

 

真的很谢谢你。

 

***

 

我只想拜托你一件事。

 

什么事？

 

你能不能永远不让任何人知道你死去的消息？

 

也包括你吗？

 

是的。

 

可以，这个我做得到。

 

算了，这样的自欺欺人我并不需要。

 

***

 

你现在是不是认为我很自私？

 

一开始是，因为你要我忍受这种诀别的痛苦，但后来想到这种痛苦你已经承受了不知道多少次，就不觉得自己有资格认为你自私了。

 

所有事在你眼中都能找到这么正当的理由，纯正到连我都会为此而吃惊。

 

（无奈地笑）要不是这样，你怎么会爱上我呢？

 

但如果你能为此而怨恨我的话，在我死后，至少你的痛苦能少持续一段时间。

 

这个，我做不到。

 

***

 

那你再陪我去一趟游乐场吧。

 

游乐场？

 

就是我们两个第一次遇到时的那个游乐场，我希望你陪我去，可以吗？

 

你的临终愿望居然是再去一趟游乐场？

 

是的。

 

那我没理由拒绝这样一个愿望。

 

***

 

所有项目我们都玩过一遍了。

 

嗯，很好玩。

 

你还有什么项目想再玩一次吗？

 

不用了，真奇怪，我明明觉得它们很好玩，但却提不起玩第二次的兴趣，我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，足够了。

 

一切都恰到好处，不需要重复，也不需要任何的增减去破坏这种平衡了。

 

是的，我知道这种美好的感觉不会再重现了，但它实在太好了，会一直留在我的记忆里，我……（突然流下眼泪）

 

你哭了，是因为悲伤吗？

 

是悲伤，但我能感受到这种悲伤，是因为我先体验过了那种圆满的幸福，它们是同时出现的，没有办法分清楚。

 

这样你能理解我想去死的感受了吗？

 

好像有一点了。

 

***

 

我希望你知道，我不是怀着对这个世界的失望和怨恨才选择离开的。

 

嗯。

 

我是因为已经心满意足，再没有任何遗憾才决定到此为止的。

 

嗯。

 

我很庆幸能在自己的故事结局时遇到你。

 

我也很庆幸，在我的故事中途，有过与你的相遇。

 

（一个温柔的吻）

 

我爱你。

 

我也爱你。

 

***

 

现在我们该做什么？

 

看看夕阳吧，它多美啊。

 

是啊，很美，这真是完美的一天。

 

对于身为永生者的我而言，这也是完美的结局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END

碎碎念：写这个故事只是一种突发奇想的尝试，我知道这很意识流，可能大家看不太懂，但是我就是想写出来。不过大家放心，下一个故事会是正常的叙事，这个故事只是我的小小任性。

希望大家这个假期过得愉快。